“網癮”治療:門派幷起,裸奔五年(南方報系)

http://www.infzm.com/content/34201

"網癮"治療:門派幷起,裸奔五年


作者: 南方周末記者 楊繼斌 實習生 趙一海 武薇 梁嘉琳 發自北京 2009-09-02 23:13:37

在國際醫學界對于網癮幷無確切定義,我國政府也未出臺任何網癮戒除工作的指導意見的前提下,一個全球獨有的利潤可能高達百億的"治療網癮"的市場已在中國形成。研究者指出:在這個龐大而亂相迭出的市場中,其實就兩個關鍵詞:power和money。

網癮治療,一個門派林立的江湖。中藥、西藥、催眠、針灸、電擊、體悟……各個門派各有領軍人物,以治療網癮爲共同旗幟,在各自的勢力範圍內施展著各自的獨門武功。

在色彩斑斕的治療理念背後,是一個利潤高達百億的市場。在過去的5年裏,門派間既有合作,又有攻訐。有不可思議的奇迹,也有合乎邏輯的死亡。借助" 網癮"這個至今缺乏清晰標準的概念,中國形形色色的治療者們共同創造了幾乎是全球獨有的一個市場,而這個市場沒有任何共同恪守的行業規則。

諸如陶宏開、楊永信、陶然等網癮治療名人是如何建立起自己的巨大聲名,各個門派又是如何形成崛起,這個巨大但混亂的市場,正在依照怎樣的邏輯運轉?

神話時代

這個時期充滿了奇迹,各種治療網癮的手段揚名江湖。甚至媒體記者都因爲持續報道戒網明星而獲得升遷。


這個龐大市場的形成,肇始于2004年5月5日。彼時,陶宏開——這個後來被稱爲中國戒網癮第一人的白髮海歸——已經在家裏賦閑了兩年。1984 年,陶宏開以華中師範大學歷史學碩士的學歷到美國密西根大學訪學,在美期間攻讀計算機學士。2002年,他回到武漢獲聘華中師範大學特聘教授。

"但沒有一個學院願意讓我給學生上課。"陶宏開回憶道。那一天,他意外翻開了當天的《武漢晚報》,該報當日的頭版頭條,是武漢的婦女舒梅的一封公開信《誰能幫我救救女兒》,信中講到,她的女兒身陷網絡不能自拔。

從更大的視角來看這一天:距離1994年5月中國被國際上正式承認爲有INTERNET的國家,整好10年。10年前,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設立了國內第一個WEB服務器,推出中國第一套網頁,內容主要是介紹我國高科技發展成果。至2003年底,中國共有上網計算機約3089萬台,上網用戶數約7950萬人。

"當時沒有把這個女孩的行爲和網癮聯繫起來。"陶宏開搖著他的紙扇,"在去美國之前,我在紅安縣當過10年中學教師,教育過很多問題學生,猜想覺得這個迷上網絡的孩子和我以前教育的孩子不會有什麽大的區別。"

陶宏開撥通了武漢晚報編輯部的電話,他說想試一試。那個"絕望母親"次日便携女兒來到了陶宏開的家裏。這是中國戒網癮史上的第一個奇迹:女孩在和陶宏開進行了數小時的面談後,戒除了網癮。

如果陶宏開的陳述屬實,這甚至是全球的一個奇迹。就在陶宏開取得成功的同時,荷蘭人史密斯與瓊斯在阿姆斯特丹開辦了歐洲首家(到目前爲止,也是歐洲惟一一家)網癮診治所。新西蘭人白川(Trent Bax),已經研究了網癮兩年時間的香港大學社會學博士。據他介紹,2006年,荷蘭人宣布,他們過去兩年裏的診療失敗了。

"荷蘭人在黑暗裏摸索了兩年,他們嘗試按照精神疾病來診療。"白川說,"但兩年後他們發現網癮不是一種精神疾病。"

陶宏開的奇迹還在于,和荷蘭人相比,他幷沒有任何專業背景。有媒體報道陶曾在美國研究過教育學。但陶宏開坦率地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我沒有發表過一篇教育學的論文,當時在美國主要是考慮生存了。"

一年之後,讓歐洲人傻眼的治療奇迹,亦出現在了山東臨沂。楊永信,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的專家,用電流讓暴躁的少年在一個小時內變成了溫順的綿羊幷稱其爲"楊叔",這讓他成了與陶宏開齊名于網癮治療界的專家。

但2004年尚是陶宏開獨大的年份。他的奇迹經過武漢以及中央媒體的報道,迅速放大幷開啓了一個時代。2004年12月29日,陶宏開成立專門研究戒除網癮的"華中師範大學數字教育研究中心",開始接收網癮少年。

奇迹還在于,林林總總的治療方式在短時間內被研究出來:2004年11月初,寧波戒毒研究中心負責人楊國棟宣布發明了用中藥莨菪藥治療網癮的方法——這種方法以前是被用來戒除毒癮的。

網癮是一種毒,楊國棟宣稱。

一個月後,北京軍區總醫院的心理醫生陶然宣布發明了用西藥治療網癮的方法。

"網癮是一種病。"8月29日,陶然在他位于北京軍區總醫院一棟二層樓的辦公室裏告訴南方周末記者。"這是不可思議的。"陶宏開自己也承認,"人們甚至連網癮是什麽都還沒有搞明白,就開始讓青少年服用各種藥物。"

戒網癮的神話所産生的效應甚至影響到新聞界。武漢一家媒體因爲持續報道戒網癮的信息,主持記者獲得了全國新聞獎,而負責報道的中層管理者則被跨級提用。
而白川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即使是美國以及歐洲,現在仍然對網絡成癮的概念存在爭議。"美國的精神病醫生高登博格最初提出網絡成癮綜合征,是在一個社區論壇裏當成玩笑提出的。就像中國人現在所說的'惡搞'。"

跑馬圈地

暴利成了2005年春天最肥沃的春雨。在它的刺激之下,一批網癮學校幾乎是一夜之間從土裏鑽了出來。


2005年1月,陶宏開成了全國知名的人物。當地媒體甚至會在重要版面刊登他受邀製作的電視節目的預告。在熱浪的裹挾下,人們儘管尚不知道網癮是什麽,但各種診療手段,已經開始"摸著石頭過河"。

一些機構紛紛轉型。楊國棟的寧波戒毒研究中心此前的服務對象是那些吸食鴉片、可卡因的癮君子。楊永信、陶然以前則是爲精神分裂症患者提供幫助。但在 2005年春天,新的契機出現了。"當發現孩子沉迷網絡之後,父母們甚至比孩子變得更瘋狂,爲了讓孩子回到自己身邊,他們傾家蕩産都願意。"陶宏開說。

杭州的一個企業家爲了治療女兒的網癮,先後花了150萬。網絡導致的悲劇不斷從媒體上傳來,一名17歲的北京少年因迷戀網絡無法自拔,爲了上網,跑到通州的奶奶家偷錢,最後把奶奶砍死、把爺爺砍成重傷。

噩耗刺激著父母們防微杜漸,在山東,有父母僅僅因爲兒子喜歡看網絡小說而將兒子送去"戒網癮";另一個母親則因爲女兒喜歡用QQ而陪著女兒去戒網癮學校學習了三個月。

而網癮少年所占的比例,有人聲稱是5%,也有人聲稱是13.5%。"一些人在刻意地製造針對網癮的恐慌。"全球第六届熱愛生命獎得主、北京市家庭教育指導服務中心首席專家周弘回憶那段時期。"一些自己對網絡陌生的父母,因爲不安,把正常接觸網絡的孩子投進了網癮學校。"

在對中國大陸的網癮學校調查時,白川曾經嘗試用拗口的漢語告訴這些父母,在新西蘭,年輕人出現這樣的問題不會被視作不正常。但沒有人聽他的。

父母們對于網絡的恐懼迅速造就一個暴利的市場。2005年初,一些網癮學校的學費便達到了6000元/月,而到2008年,行情漲到了10000元。通行的療程是三個月。
在陶宏開看來,暴利成了2005年春天最肥沃的春雨。在它的刺激之下,一批網癮學校幾乎是一夜之間從土裏鑽了出來。當時,"頭號戒網明星"陶宏開甚至曾被東北一家公司假借當地團委的名義騙去做培訓。

2009年8月1日晚,未滿16歲的廣西學生鄧森山被打死在戒除網癮的"起航拯救訓練營"後,媒體調查發現,有相當一批類似的"訓練營"幷無辦學資質。

那是一個圈地的時代。圈地的手段是推銷各網癮學校自己獨特的"治療手段"。這意味著,在國際上針對網癮尚未定論的前提下,一大批的少年被作爲小白鼠,試驗著各種戒網技術。

一些人是從對"問題少年"的矯正中轉行過來的。2002年到2005年,江西的徐向陽工作室從事的是對于一些早戀的、喜歡武俠小說等問題少年的教育。2005年之後,加入了網癮治療的隊伍。他的口號是"一千公里走人生"。他的學校被稱爲行走學校。

杜俊鵬,河北師範大學原動力成長教育研究中心心理咨詢師,是徐向陽在北方的呼應者。2005年1月他組織了爲期8天的戒網癮冬令營,通過遠距離徒步跋涉至貧困地區,讓網癮學生找回同伴,宣泄體力,說出心理話或者積怨,懂得珍惜現在的幸福生活。

一些人迷戀暴力。以懲戒爲主要方式的"一把戒尺"派出現在江西,主辦者宣稱用戒尺調教網癮患者。這其中最有名的是楊永信,他用已經淘汰的電休克治療儀對網癮少年進行電擊,在那間狹小的行爲矯正室裏,無法忍受電擊的青少年尊稱他爲"楊叔"。"楊叔"獲得了2007年首届山東省未成年人保護杰出公民等諸多榮譽稱號。

一些人從傳統文化中尋找鑰匙。被稱作"道家學派"的鄭州一戒教育咨詢有限公司、鄭州市溝通心靈成長基地,主張無爲和頓悟。他們組織有網癮的孩子去大自然中進行心靈洗滌,企圖達到爲孩子戒除網癮的目的。

還有人相信催眠以及針灸。這兩個流派集中在成都。

袁榮親是廣州晴朗天心理咨詢中心主任,同時擔任廣東省社會醫學研究會常務理事,他認爲,早期的盲目擴張,釀成了現在的亂局。"今年4月份團中央下屬單位搞了一個網癮戒除的會議,我受邀參加,結果我去了發現差不多90%都是退伍軍人和學校的普通教師,受過系統的教育學和心理學訓練的確實還是很少。"

來自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提供的《關于青少年網癮及其戒除的研究報告》中稱,退伍軍人成了最受網癮學校歡迎的教官,他們實施公開嚴厲的體罰、限制人身自由、超負荷體能訓練等等。

"一些人想賺錢得都慌了神,在努力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因爲有了知名度就可以大量招生。"陶宏開說,自稱爲網絡沉溺問題研究學者的張春良,甚至把不是網絡游戲的"殺人游戲"也當成網絡游戲批判。

基于全球對于網癮概念的莫衷一是,宣傳"本派"的網癮理論,成了各"門派"圈地的理論依據。陶然告訴南方周末記者:"網癮是疾病,網癮學校收治不能解决問題。我多次呼籲政府取締網癮學校。"從市場的角度看,接受"網癮是病"的觀點,取消網癮學校,可以讓更多的少年流向陶然。而每多一個學生,就意味著 2.4萬的收入。

"當陶然在媒體上拋出網癮是精神病的言論,很多人就坐不住了,甚至攻擊他。因爲如果是精神病的話,那麽精神病的收治是有門檻的,就意味著很多原來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就不能再做了。"袁榮親說。

即使是按照5%計算,中國4.5億青少年中,也隱藏著數百億的龐大市場。袁榮親舉例說:"我瞭解一個網癮學校,創辦兩年,收了1000多人,每年學費兩萬,學制都是兩年,這樣的話基本兩年就有4000萬的收入,但是教員基本上是聘請軍隊退伍軍人。"

"裸奔"5年

一次成功率爲零的政府嘗試:5年間,政府未能出臺任何網癮戒除工作的原則性指導意見。


中國政府組織的戒網癮活動,幾乎是和民間同時啓動的。據陶宏開介紹,早在2005年1月,一個中央領導就發展網絡綠色文化以及青少年網癮做了專門批示。

2005年1月北京市未成年人保護委員會、中國科學院心理學研究所等數家機構,聯合開展了青少年網絡依賴戒除"虹"計劃。該計劃從100多個報名者中(其實來報名的都是家長),選出13名"深度網癮患者"受訓,訓練時間爲期一周。

但相對于民間戒除網癮中心所宣稱的90%以上的高戒除率,"虹"計劃的效果讓人沮喪。

"一年後,'虹'計劃的組織者告訴我,這個計劃沒有一個成功的案例。"陶宏開回憶。《關于青少年網癮及其戒除的研究報告》記錄了"虹"計劃失敗的細節:13名受訓者中,年齡最大的24歲,最小的15歲,包括5名大學生、1名研究生,剩下大多爲高中生,還有休學在家的。"虹"計劃的戒除模式,是采用擴展訓練和討論課兩種形式。

讓組織者尷尬的是,酷愛網絡游戲的受訓者在訓練營裏主要的收穫是結交了"高手",交流了網游經驗。事後甚至出現了受訓成員一起打游戲的情况。

在過去的五年裏,中國政府組織的最大規模的一次戒除網癮活動,是2005年3月1日由中央文明辦、共青團中央、新聞出版總署、中國社會科學院和光明日報社共同主辦,由中國青少年網絡協會承辦的 "健康上網拒絕沉迷——幫助未成年人戒除網癮大行動"(下文簡稱大行動)。在隨後的一年裏,由陶宏開領銜的專家隊伍,在北京、上海、四川、浙江、江蘇、湖 北、廣東、福建、遼寧、陝西等10省市,召開社會各界人士參與的治療網癮座談會;組建"幫助未成年人戒除網癮志願者團"。
"講的都是一些個人經驗,"陶宏開說,"其實不容易普及。這種培訓得要一個原則性指導意見,說明這種業務應如何開展,對各種防治方法進行必要的規範。"

2006年1月7日,"大行動"在石家莊召開會議,對第一階段的工作進行了總結。據陶宏開說,三天的會議,拋開兩天的表彰和晚會,只有半天的業務交流,所以,第二次會議仍然沒有形成行業標準。2006年8月4日,"大行動"第三次啓動,但仍然沒有原則性的指導意見。

"從2006年開始,一些主管網癮工作的政府機關,便開始入股戒網癮中心,幷通過自己的政治資源,給網癮中心招生,獲利後,雙方三七分成。"陶宏開說,"此後,我就退出了'大行動'。"

陶的說法,得到了白川的佐證。"中國目前的戒網癮工作,其實就兩個關鍵詞,'power'和'money'"白川說。

白川曾調查過韓國的網癮治療體系。據他介紹,韓國所有的網癮戒除中心,都是政府辦的。"具體效果現在還不知道,但是,至少他們有一個通用的標準和做法。"
而在過去的5年裏,中國至少有過三個《網絡成癮臨床診斷標準》:2006年8月陶宏開提出的標準;2008年11月北京軍區總醫院由陶然制定的標準;以及隨後由楊永信自己擬定的標準。

對于市場而言,誰制定的標準獲得了認可,誰就是游戲規則的制定者,誰就獲得了所謂的"power",必然在競爭中處于優勢,而"money"只是隨後的題中應有之義。
據陶然介紹,目前衛生部已經委托北京大學第六醫院精神衛生研究所和湖南中南大學精神衛生研究所負責網癮、酒癮的界定標準和治療規範,但幷沒有把他的中心列入參考醫院。"這兩家醫院還沒有治療網癮的中心,但因爲這兩家醫院是衛生部的嫡系醫院,所以才列入。"陶然說。

南方周末記者瞭解到,由衛生部制定的這個標準,將于年底之前出臺。但幷不是說有人都對網癮的"國標"持積極態度。中國青少年網絡協會心理發展研究院執行院長應力教授認爲,國標制定有些操之過急。"網癮在醫學界屬于相對新興的事物,發生機理尚未明確。對于一種連作用機理都不明確的'病',急于制定標准,是爲了輔助診斷治療,還是爲了製造社會恐慌?"

救救孩子?

在《誰能幫我救救女兒》肇始網癮治療江湖之後,無法否認的是,"網癮"少年在被"治療"過程中層出不窮的死亡事件。


歷史總會給人們一些詭异的呼應:在舒梅的公開信《誰能幫我救救女兒》刊登整三年後,2007年5月,北京婦女馮秋菊在她的博客發表了《一個絕望母親的呼籲》。博文講述了她14歲的兒子小志因爲受不了重慶大東方行走學校的長期毆打,,跳樓自殺。因爲厭學、沉迷網絡游戲、難以管教,小志被父親從千里之外的北京送到了重慶。在一個月裏,因爲實在受不了教官長期打駡已自殺3次未遂。

即使在媒體采訪楊永信電擊事件的時候,父母們也表現出了對于"楊叔"電療手段絕對的服從,他們曾被子女的網癮折磨得萬念俱灰,回憶起痛苦瞬間,他們甚至會發狠道"寧願兒子死了"。但死亡真正的分量,却足以壓碎任何父母的堅硬。2009年8月1日晚,未滿16歲的廣西學生鄧森山被打死在戒除網癮的"起航拯救訓練營",他的母親數次哭暈過去。

在鄧森山死亡一年前,新疆青少年成長研究中心的網癮少年在拉練途中死亡;而在鄧森山死亡一天之後,14歲的湖北宜昌少年姚建,死于湖北騰飛教育服務公司天海培訓基地。

事實上從2005年開始,網上就已經流傳有網癮學校畢業學員提供的暴力細節:老學員欺負新學員;新學員在培訓班學會抽烟。但少年們仍然被像鴨子一樣趕到了這條渾濁的河裏。

接二連三發生的死亡事件幷沒有阻止父母們的熱情,據陶然介紹,學員的招收數字,從2005年開始,一直處于增長之中。

白川是兩年前選定中國的網癮問題作爲自己的學位論文的。當時他很好奇,爲什麽中國青少年的網絡問題比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更爲嚴重,比中國擁有更久遠互聯網歷史的美國,2008年8月份之前,沒有一家戒網癮機構。"沒有任何國家的父母像中國的父母這樣,對孩子的成功懷著强烈的期待。很多讓中國父母擔心的問題少年,在美洲以及歐洲的父母眼裏,根本不是問題。"白川說,"另外,中國的孩子沒有兄弟姐妹陪他們玩,其他的娛樂設施也很稀缺,所以孩子們只能去網吧尋找快樂。"

但接二連三的死亡事件證明,網癮學校,至少就目前而言,不是一個安全的、矯正子女不正常行爲的空間。這是一個混亂的、沒有"國標"的、已經裸奔了5 年的行業。"最關鍵的是,鑒于'虹'計劃的零成功率,民間的網癮學校是否達到了他們所宣稱的治愈比例,我很懷疑。"陶宏開說,在他看來,天底下除了他開的網癮學校,其他都是騙人的。而他的同行們,包括陶然、周弘等人,也都是在這樣估計自己競爭對手的療效。

幾乎所有的業內人士都認爲,網癮是一個社會問題(假設網癮不是一個僞命題),而目前開辦網癮學校的做法,是從下游來尋求解决。周弘認爲網癮學校都是治標,如果沒有能力去改變家庭的教育環境和父母的教育狀態,任何手段都是暫時的,因爲病灶沒有摘除。

"把網癮作爲個人的問題來解决,是因爲,從行政成本上來講,如果從社會層面來解决,代價太高了。"白川分析說。

(本報記者朱紅軍、實習生何旭對本文亦有貢獻)

0 意見:

張貼留言